开云集团Pinault家族的艺术投资野心

3月20日，巴黎商品交易所皮诺收藏馆揭晓了最新艺术展《世界原本的样子》（英文为：The world as it goes，法语为：Le monde comme il va），所有展品均来自开云集团（Kering）创始人、法国亿万富豪François Pinault的私人收藏。这是全球艺术家们试图表达对时局剧烈变化的世界环境所给出的一场非典型作品合奏，同时也展现了这位法国商人的犀利见解。

“The world as it goes”常被用作人们在面对瞬息万变的世界时作出不同反应的一种高度政治化的评论，同时也是法国18世纪启蒙思想家伏尔泰在1748年出版的哲学书籍的标题。展览还从中引用了一句话：“不负责任的凡人！你怎么能把如此多的鄙俗和如此多的高贵，如此多的美德和如此所的恶习相结合？”（英文原文为：“Unaccountable mortals! How can you unite so much baseness and so much grandeur, so many virtues and so many vices?”）

早在1999年收购集团首个奢侈品品牌Gucci之前，François Pinault就开始了个人艺术品收藏生涯，他在1998年以12亿美元的价格收购了佳士得拍卖行的多数股权。如今，由他的家族控制并由其儿子François-Henri Pinault管理的上市公司——开云集团，已成为一个全球知名的奢侈品帝国，在20多年的扩张中收购了Saint Laurent、Bottega Veneta、Balenciaga和Alexander McQueen等品牌。从2002年开始，开云集团专注于构建具备全球影响力的奢侈品王国，陆续剥离、出售了金融服务、家庭购物和木材加工等传统业务。

从20世纪60年代到如今，François Pinault在当代艺术市场的影响力同样不容小觑。除了投资那些大师与知名艺术家的作品，这位法国富豪同样也热衷于发掘小众市场，如女权主义者Sherrie Levine、为黑人权益发声的David Hammons和法国人体艺术运动创始人Michael Journiac的作品。他在接受美国艺术杂志《Whitehot》采访时表示，这一切（收藏艺术品与建造展示用的博物馆）都是为了向外界传递他对艺术的热情。

以展览推动艺术教育

“多元媒介加速艺术商品化”

本次的展览同样也包含一些奢华元素，包括一辆“被摧毁”的法拉利 Dino308 GT4，由法国艺术家Bertrand Lavier于1993年创作。整辆车遭受物理破坏，然后被放置在白色的底座上，艺术家意在通过摧毁在名为“制造废墟”的展厅中，破坏性的创作方式成为反对霸权的一种声音。

展出上有许多要价高昂的艺术作品，有些堪称奢侈品。就像美国波普艺术家Jeff Koons创作的10英尺高的钢制气球狗一样，一件类似的橙色作品于2013年在纽约佳士得的拍卖会上以5840万美元的价格售出，打破此前雕塑艺术品成交额的世界纪录，这也令他在当时成为全球最具价值的在世艺术家。Jeff Koons的气球狗在一个名为《艺术、爱情和政治》的展区内徘徊，那里还陈列了英国艺术家Damien Hirst著名的好奇柜，名为《脆弱的真相》，成交价格为1110万英镑。该艺术家在发现他的奶奶每天服用大量处方药后，创作了一个装满药物的玻璃柜。对Damien Hirst而言，科学是属于当代社会的宗教，因为这门技术可以最大限度地延长人类的寿命。

当然，政治也发挥了作用，特别是一堆被尖锐的铁杆所刺穿的白衬衫，传递了某种暴力侵犯。这件来自哥伦比亚艺术家Doris Salcedo的作品名为《衬衫》，旨在纪念家乡的香蕉种植园所发生过的两次大屠杀，受害者全部都是园区的工人。为了避免错误的解读，作品中的铁杆仅从衬衫的肩部穿过。另一件重要的作品来自英国艺术家Peter Doig的《Red Canoe》，在2013年以176万英镑的价格于佳士得拍卖会上成交。这幅美丽的油画创作于2000年，以略显恐怖的色调和似梦非梦的场景塑造了静谧的诡异。

在最大的展厅中，来自北京的艺术家孙原和彭禹以黑色幽默的方式制作了一出人间喜剧。这个冷静且极具挑衅意味的双人组构思了一系列真人大小的雕塑，被命名为《老人之家》——13个异常疲惫的老人瘫坐在自动轮椅上，身份各不相同，从退休军官、作家到麦加朝圣者，他们在波兰艺术家Goshka Macuga的两幅挂毯前四处游荡。以挂毯为载体的艺术作品名为《Of what is, that it is; of what is; of what is not, taht it is not》，描绘了一群阿富汗人和外来者在阿富汗首都喀布尔的达鲁尔.阿曼宫废墟前的图景。

进入后现代艺术时期后，艺术家们不再执着于一件艺术作品能传达何种深刻意义。比如以行为艺术作品而闻名的德国人Anne Imhof，首个作品《raisonné》是一出时长接近四个小时的演出——两位拳击手在乐队的演奏下一直搏斗，双方都被告知在对方停手前不能结束表演，这幅作品目前被挂在能够巴黎大堂和蓬皮杜国家艺术和文化中的窗户前。相较于商业化程度较高的美国市场，欧洲的收藏家们仍希望找到更具前瞻性的创作。一个不容忽略的事实是，拥有最多博物馆和艺术机构的城市仍然是巴黎。

FRANÇOIS PINAULT的“艺术投资野心”

“我真的认为艺术就是最好的良药”，François Pinault如是说

自2003年退休并将开云集团交给他的儿子以来，François Pinault将人生重心从时尚商场转移至艺术市场，并与LVMH集团创始人Bernard Arnault在这一领域继续缠斗，双方曾在2008年苏富比的一场拍卖会上争夺法国艺术家Yves Klein的两件作品。

净资产超400亿美元的François Pinault在50多年间收集了超一万件艺术作品，并在20多年前就梦想着在巴黎建造一座属于自己的艺术博物馆。最初他的目标选址是巴黎西郊的塞纳河岸边，在被当地相关部门阻挠后，François Pinault在2006年和2009年在意大利威尼斯改造了两座历史建筑，建立了格拉西宫当代艺术博物馆和海关大楼博物馆，后者也曾被古根海姆博物馆所相中。

2014年，LVMH集团创始人Bernard Arnault邀请美国解构主义建筑师Frank Gehry为Louis Vuitton基金会在巴黎建造了一所艺术中心，该建筑以宛若云朵般的玻璃外立面成为21世纪标志性的建筑成就之一，以及巴黎的地标性建筑。此举也再度点燃François Pinault在巴黎建造私人博物馆的念想。

2016年，François Pinault与巴黎市长达成合作。隔年向巴黎市政府递交了租用场地50年的申请，与日本建筑师安藤忠雄一起改造了拥有近500年历史的巴黎商品交易所，这是一座巴洛克式的建筑，被法国著名作家雨果称作“巨型英国骑士帽”。这座收藏馆的装修工程历时4年，斥资超1亿欧元，原定于2020年9月开放，但受疫情影响，推迟至2023年5月中旬。

室内展览面积超过7000平方米，并设有一间可以眺望巴黎市中心的景观餐厅。由法国著名的米其林父子Michel and Sebastien担任主厨。底层含有一座能容纳近300人的戏院，以及一间电影放映室。值得注意的是，安藤忠雄采用大量清水混凝土，将源自美第奇时代的奢华风格淡化，融入当代建筑的简洁性，产生了无线的庄严肃穆感。

“我时常会被一些作品给吓到，它们让我产生了强烈的情感反应。然后，我会将这些作品加入到我的收藏中，并希望其他人能够发现这些杰作并体验到与我第一次看它时相同的情感。有很多当代艺术作品，不去博物馆近距离参观的公众可能很难理解。尽管如此，我希望他们至少试着去理解，这让他们能从不同的方式看待这个世界。我真的认为艺术就是最好的良药”，François Pinault如是说。

FRANÇOIS PINAULT的艺术收藏生涯始于1980年

“在当代艺术市场上，Pinault买什么，其他人也会买什么。当他抬高价格，人们也会跟进”

在1980年末，与瑞士联合银行艺术银行总裁Marc Blondeau合作后，他转向后现代艺术领域，在1990年以880万美元的价格拍得蒙德里安的经典作品《Losangique II》，该作品也是法国时装设计师Yves Saint Laurent的重要创作灵感之一。随后，François Pinault还购入了毕加索、Georges Braque、Fernand Leger等20世纪早期艺术家的作品。在上个世纪90年代后，François Pinault转入波普艺术，以高昂的价格收藏了艺术家Jeff koons、村上隆等人的作品，并与他们成为了朋友。

他又陆续收藏了摄影师Cindy Sherman、装置艺术家David Hammons、视觉艺术家Urs Fischer等一系列影像、雕塑、动物标本和织物等作品。比如以300万美元成交的52只鸽子标本、价格2360万美元的心形悬挂金属工艺品，以及在佳士得拍得310万美元的大理石雕塑《男孩与青蛙》。

作为业内知名的投资者，英国最具影响力的全国性报纸《每日电讯报》曾将其形容为：“在当代艺术市场上，Pinault买什么，其他人也会买什么。当他抬高价格，人们也会跟进”，美国艺术杂志《Art+Auction》曾将其称作全球艺术节最具权威的十大人物之一。在其众多艺术收藏中，François Pinault也投资了曾梵志、张洹、陈真等来自中国的艺术家。他也是“中国最贵当代艺术家”曾梵志的背后推手之一，赞助了后者于2016年在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举办的个展《曾梵志：散步》。

值得玩味的是，他还通过家族基金会参与了巴黎圣母院在2019年开始的重建活动，承诺捐赠一亿欧元。紧随其后，LVMH集团Arnault家族表示将出资两亿欧元。一掷千金，筹码交错，艺术亦是名利场，它是首富们操控价值的又一枚符号。

原文：Godfrey Deen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