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云集团、Goldwin、资生堂等合作的生物科技公司Spiber，从蛛丝编织人类未来纤维

“漫威之父”斯坦·李在1962年创作了全球闻名的“蜘蛛侠”赋予他发射坚韧蛛丝的超能力。近年来，日本生物技术公司SPIBER从合成蛛丝到开发蛋白基纤维BREWEDPROTEIN™，引起资本和奢侈品行业的关注，并在巴黎高定周大放异彩。为此，FN中国专访了SPIBER公司CEO関山和秀，他向我们揭示了人类在未来服装面料领域的技术进展。

2024巴黎高级定制时装周上，日本设计师Yuima Nakazato展示了“UNVEIL”秋冬高定系列，由Spiber提供的Brewed Protein™蛋白基合成纤维材料制作。设计师的灵感源自莫扎特歌剧《伊多梅纽斯》的舞台服装，展现出将古希腊历史与当代创新融为一体的创造力。

这位设计师不是第一次使用蛋白基合成纤维，Spiber公司社长関山和秀向FN中国透露：“Spiber与Yuima Nakazato的合作始于2019年巴黎时装周，这次采用的Brewed Protein™材料已是双方共同开发的第10个版本。Yuima Nakazato对创新材料的独特视角助推了Spiber技术的突进。”

据介绍，Spiber为打造Brewed Protein™材料而开发的*Biosmocking纺织造型技术，能够通过数字精确控制创造出面料的三维纹理，再一次挑战了当前材料科学的边界，也让时尚与纺织行业对于Spiber的关注达到了空前的高度。

Spiber成立于2007年，总部位于日本鹤冈，由庆应义塾大学生物研究所衍生出来，命名源于蜘蛛和纤维的英文组合。2021年，Spiber被旧金山Clean Tech评选为亚洲25家最具潜力的可持续能源公司之一，并获得凯雷、摩根士丹利等私募基金共计3.12亿美元投资，跃居日本当年仅有的五家独角兽企业之一。

放眼全球，Spiber并非唯一对蛛丝产生兴趣的机构。2004年，纺织设计师Simon Peers组建团队在马达加斯加采集了120万条野生黄金蜘蛛丝，织成一条精美绝伦的黄金蜘蛛丝披肩，制作费高达30万英镑；2016年，美国生物科技公司Kraig Biocraft Laboratories向美国陆军交付了合成蛛丝防弹衣的原型；2018年，华盛顿大学圣路易斯分校的科研团队开始使用基因编辑技术改造蛛丝；2023年，中国东华大学和西南大学联合团队首次让转基因蚕吐出了蜘蛛丝……

与竞争者们相比，Spiber已从蛛丝迈向了具有多种自然特性的蛋白基合成纤维，罗织了更为广阔的商业版图。

在日本，Spiber与户外运动服饰品牌Goldwin的合作已经迈向第十年。双方曾推出基于Q/QMONOS™合成蛛丝打造的滑雪夹克，在去年9月发售的“Regenerative Circle”系列也颇具反响。関山和秀认为双方具有长远的合作前景，Goldwin与Spiber的共同愿景是使高性能的科技服装100%能够由Brewed Protein™材料制成。

Goldwin还拥有日版The Norh Face的品牌授权，2019年Spiber与The Norh Face联合推出了首款户外夹克“Moon Parka”。对此関山和秀透露，“2015年启动这款夹克项目时，我们发现当时开发的面料在接触水时会大幅收缩，这对于制造防水外衣来说是一个重大挑战。因此Spiber的科研人员在分子水平上重新设计了一种新的蛋白质版本，采用不同的氨基酸序列以减少收缩。”虽然研发延迟了产品推出的步伐，但扎实的技术迭代也为Spiber的商业化进程奠定了基础。

除此之外，包括法国奢侈品巨头开云集团，可持续时尚品牌Pangaia 、Eileen Fisher以及苏格兰百年羊绒品牌Johnstons of Elgin都与Spiber展开了紧密的合作。欧洲纺织品染料巨头DyStar、Marzotto、RD Gruppo Florence和Filatura Papi Fabio都与Spiber建立了供应链合作伙伴关系、共同研发创新项目。

関山和秀表示，“我们还在法国巴黎设计师品牌Doublet的2025春夏系列中展示采用Brewed Protein™材料的服装，并在意大利米兰携手A-COLD-WALL* SS 2025呈现了概念胶囊系列。另外在8月份，我们为日本歌手宇多田光的亚洲巡回演唱会提供了一件华丽的演出裙装。”

截至2024年8月，Spiber的销售网络持续增长，已与20个品牌合作，推出了86种产品。据InsightAce Analytic报告分析，全球蛛丝蛋白市场在2023年的规模估计为25亿美元，预计到2031年将增长到94.9亿美元。

凭借积极且面向全球的合作，Spiber描摹出了清晰的商业范式，自然备受资本的垂青。2024年4月，Spiber再次获得了Unattributed-XI的6526万美元投资——在总计25轮融资中，Spiber已经融得约10亿美元，公司最新估值也达到了12.2亿美元。

进入21世纪以来，纺织和时尚产业意识到自身对地球生态的破坏力着实惊人，纷纷投身可持续材料的研发。直到目前，以各种生物基废弃物为原料的创新材料层出不穷，包括苹果核、竹子、仙人掌、甘蔗皮、咖啡渣甚至三文鱼皮等令人目不暇接的原材料不断涌现。

笔者在一次参与中国本土新兴面料企业SILKBOX素奇科技的活动时，该企业创始人曾介绍当下可持续面料的制造工艺都是“异曲同工”：将生物基原料通过化学浸泡提取纤维质，再与可降解聚合物共混组成新的材料。

如果将此类材料看做创新面料的1.0时代，显然在废弃生物基原料的采集、运输、仓储和制备等过程中，仍然存在大量难以监控的碳排放或其他形式的环境破坏（包括第三世界国家提供的人力劳动），是不是“真环保”完全取决于企业的道德感。这也就是环保主义者不断提出* “漂绿”（greenwash）指控的原因。2021年，美国著名可持续运动鞋履品牌Allbirds就被消费者告上纽约南区地方法院，声称该公司的营销信息夸大了其可持续发展资质。

与前者相比，Spiber从合成蛛丝发展而来的Brewed Protein™纤维，其更为可控的生产过程将可持续理念提升到了新的段位，可称之为创新面料的2.0时代。这种蛋白基合成纤维的生产更适合用“酿造”来形容，借助工业规模的细菌发酵来产生结构功能多样化和具有自组装能力的天然高分子蛋白。其生产链路更短，过程也更为高效。

据関山和秀介绍，“我们受到自然界38亿年蛋白质进化的启发，开发了一个独特的精确发酵过程，允许我们从植物成分中工程化蛋白质聚合物。”他表示，在研发Brewed Protein™纤维时，Spiber进行了16次迭代和1400种以上的基因编辑。

在环保之外，蛋白基合成纤维的另一项优势是在精致柔软的质地上实现了高度可加工性，并可通过后处理添加防水、防风等功能，使其适用于运动服装和各种其他产品。因此Goldwin、The Norh Face纷纷将Brewed Protein™纤维作为开发户外机能服饰的首选，为消费者提兼顾舒适感和功能性的高端产品。

蛋白基合成纤维作为面料的表现力和可塑性同样出众，関山和秀表示，“Brewed Protein™材料透气且触感柔软，因此能在服装应用中提供舒适的感受。根据纤维长度、纺纱类型和面料结构的不同可以实现多种观感和触觉效果。例如，在某些精梳纺纱过程中，Brewed Protein™纤维可以塑造有光泽的表面和丝绸般光滑的触感。在一些羊毛纺纱过程中，还可以实现像羊绒或羊毛一样奢华柔软的效果。”

虽然创新科技面料方兴未艾，但当前传统纤维仍然占据着历史的舞台，FN中国十分关注Spiber如何推动传统织物如棉、毛、丝、麻的转型。

具体来说，Spiber这一生物圈循环项目倡议将旧织物材料分解并重用，将纤维素材料如棉花、亚麻和人造丝转化为葡萄糖；另一类蛋白质材料如羊毛、丝绸则被分解成氨基酸。这些传统纤维可以在其生命周期结束时再生为Spiber的创新酿造蛋白材料，从而减轻生态环境的负担。

对此関山和秀表示，“我们的研究与开发专注于通过循环经济的视角推进创新面料。我们致力于从线性的‘取、制、用、弃’模型，转变为可持续、可循环的‘取、制、用、重用’的方法。”

目前开云集团等合作方正在协助Spiber测试纤维和关键纺织化学品的组合，以了解不同化学品如何影响这些纤维转化为发酵营养物的过程。Spiber计划将测试结果编译成一个数据库，作为业界继续探索可持续纤维的重要参考。

中国是世界上最大的纺织品生产国和出口国，2024年中国的纺织品回收率只有15%，每年都会丢弃超过2600万吨衣物。在FN中国看来，作为纤维科技的前沿代表，Spiber倡导的生物圈循环项目对于服装行业面临的可持续挑战可能直击了问题的根本——不是生产更多概念光鲜的替代品，而是将当前的资源重新利用。对于中国这样的纺织品消耗大国，Spiber提出的技术路线和可持续解决方案具有值得借鉴的意义。

Spiber在中国不乏同路者，2019年创立的生物基材料设计公司“灵蛛科技”和2021年成立的合成生物技术创新公司“态创生物”，也都在合成纤维领域崭露头角。

関山和秀在访谈中着重提到，“我们对中国纺织部门的规模和质量始终印象深刻。我们在中国的合作伙伴公司凭借其行业领先的专业知识和先进技术，以惊人的速度推动发展。在某些专业领域，我们毫不怀疑他们是全球最强的。”

撰文：劭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