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年职业寿命、300家模特公司，中国模特的职业困局

模特就像明星，机会与危机同步并存，甚至还不如明星，毕竟模特的职业生涯更加短暂。能够一直干到30多岁的，只有业内为数不多的超模。

于是，行业的竞争压力、倒数计时的职业寿命、看天吃饭的职业机遇——即使全都凑满了成功要素，比如明明已经在国际四大时装周上斩获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回国后却依然面临收入不如电商模特的境地。

但凡中国模特入行一年半载后，都会把曾经对这个职业的幻想泡影戳破，甚至在经济上需要通过家人的扶持过活。据了解，中国现存的职业模特大部分月收入只有一万元左右，而在北京、上海这样高消费的城市里，还需要个人承担房租、饮食、社会保障等多方面开支。人均身无分文，甚至还比不上996上班族，更不用说置办行头去应付时尚行业的各类社交场合。

普通职业模特的收入停留在简单的劳动力付出，他们大多需要跑通告参加各种面试，以获得工作机会，这些面试是为了得到平面拍摄、秀场、广告的工作机会。

平面拍摄一般组织小型的面试（一般用于服装品牌，杂志），往往可能只有20个模特到现场，这些模特一般已经经过了设计师、编辑的挑选，最后可能只会选出一、两个人参与拍摄。平面拍摄的人均拍摄收入在1500-2000元/小时左右（仅大陆线上投放一年的价格）。同时市场上也有模特的每小时收入在4000元以上、或是一些刚进行业的新人因为没有工作机会，1000元拍一天也都有可能。

秀场一般组织大型面试，一场涉及200+模特到场，最后剩余30-50人左右（或剩余更低的人数，之后再组织面试直至挑选到满足实际Look的数量）。秀场人均收入在2000-4000元左右每场。许多超模的单场走秀价格在四万元以上。但也有许多设计师通过置换服装的方式邀请模特走秀，模特也为了得到更多曝光，最后接受置换的工作方式。

而拍摄广告的面试最为复杂，第一轮面试，或许涉及读台词、表演才艺，而TVC广告也与演员面试最相近，对模特的要求最为复杂。留下的人也极少。

广告人均收入较不统一，经纪公司的模特一般在一万元一天，有些模特单日价格高达八万元以上。而制作公司很多时候未必会选用公司模特，自由市场的模特对于他们来说可以更轻松谈拢拍摄费用，或许3000元一天的费用足以聘请一个符合条件的模特人选。这样也大大减少了公司模特的收入机会。

或许家里的亲朋好友觉得模特做的非常成功，拍到了很多知名的品牌，走了很多秀，见到了很多明星，但所有这些光环经不起推敲，看天吃饭的收入还经过了好几层中间人的盘剥……渐渐的，在一段时间后，只有幻想能支撑他们在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幻想着有一天档期排满，就像公司里最优秀的电商模特一样；幻想着在国外走上很多奢侈品、先锋设计师的秀场，签约国际公司，回国后名声大涨，和公司里最出名的时装模特一样。

男模生涯

首先我们讨论的是模特职业的可能性，针对性将问题抛给了入行六年的时装男模洪宇涛与刚进入行业两年新锐男模刘伟杰，他们作为模特阐述了不同的想法。

洪宇涛表示，在国外的丰富履历一定会对职业产生很大的帮助，也会增加相应的收入，当然也因人而异。不是每个人在拥有丰富的履历后，抬高身价且同时拥有庞大的客户群体买单。

他对于当前的收入较为满意，处于足够生活的状态，当然没有人不会盼望增加收入，作为被动的模特一职更是如此，拥有了足量的客户群体才能实现更多的物质支持。

他提到，之前在国外参加时装周时，体验用一个字表达：累，一天需要赶去十几个不同品牌的面试，一直在路上，甚至没有时间吃饭。为的是能面上更多的秀，解锁新的品牌，这也就意味着不断通过辛苦的方式为自己的职业谋求突破。

回国后遇到了少数客户因为自己的拍摄费用提高而放弃合作的情况，他相信认可自己的客户也同样会认可价格的变化。除此之外，在心中也早已明确模特定位，通过这个身份获得更多更好的社会资源，洪宇涛说：“模特拥有各种与行业顶部或是名人交流的机会，保持自身良好的、充实的状态，不要脑袋空空，说不定某一刻就能踩上职业的风口。”

刘伟杰初入行业两年，他坦诚当下的收入很低，但因为现在也不再是全职的模特，所以不存在对这一职业是否满意。他发现模特这一职业存在很大的时间弹性，于是开始了在不同领域的探索，合理安排时间去做一些模特以外的副业。

最开始因为有人发现了他的外貌条件，建议他去做一名职业模特，后来在一些拍摄的机缘巧合下， 在上海签了模特公司。现在模特这个职业对他来说，与当初的幻想出入很大，模特的收入不稳定性成了他最大的痛点。

模特已成为了他生活的一部分，一种身份，不单单是一种收入方式，当他不再把模特当作生活主业后，这反而使得他很快乐。模特使得他拥有了丰富的生活，成为了认识有意思朋友的媒介，不再是开始这份职业时那样的负担。

洪宇涛也认为模特很难成为一个长久的打算，男模的保鲜期更短，他希望自己去解锁更多新的领域。毕竟时尚行业永远追求着全新的面孔。

模特经纪人的商业经

Xavier的模特经纪公司IDOL至今走入第13个年头，同时他们也是上海最早一批做外模经纪的模特公司。

“模特的收入差距一直存在，头部模特与底部模特收入差距一定是巨大的，这完全是由市场决定，几乎没有解决的办法。”Xavier指出，头部的模特收入往往没有上限，而底部工作可能非常少，甚至没有工作。同时也存在一些中游的模特，他们与上下的差距可能就不那么大。

在他的公司IDOL中，模特流动性并不是特别大，因为公司的定位是小而精的运营模式，不像其他公司采取人海战术的运营模式，Xavier更注重对模特的个人包装，所以只有在进行一系列的评估后，才会与模特签约。

作为最早一批开始运营模特小红书的模特公司之一，他非常建议模特去经营自己的小红书、经营自己的个人IP。现在IDOL有两个团队在做着公司模特小红书的运营工作，Xavier指出这对他们来说非常重要。

陈虹锦是另一个职业生涯的样本，她从超模转行成为经纪人——在做龙腾精英做经纪人之前，她曾在模特行业拥有9年的时装模特从业经验（从2008年至2017年）——从台前到幕后，她也是一种模特生涯下半场的职业选项，就像不少运动员后来成为了教练。

她曾拍过一系列杂志封面，诸如《i-D》、《Harper's Bazzar》新加坡、《Designare》新加坡等，这些记忆成了她引以为豪的模特高光时刻。

但是，高光之下的生活却并不容易，她回忆道，作为模特的时候，收入一直没有稳定过，有工作才有收入。甚至在入行的前两年，靠着家里人的扶持过渡生活。

时尚圈始终喜新厌旧，市场风格喜好的变化，工作的减少，年龄的变大，收入担忧成为了她不再从事模特职业的原因。

模特的收入博弈

从前文可以看到，每个受访者都归咎于模特的收入问题，而收入其实并与身材条件、名气等要素直接画等号。很多小有名气的模特不一定比淘宝模特赚的多。除非抓住机会做到行业顶部 ，收入才会发生质的变化。

这致使了很多模特丧失动力，没有了对行业的热枕，当自己斩获了大量的时装品牌拍摄、走秀的案例以后，却依然无法提升收入水平，甚至还不如拍着档口品牌的模特如机器般工作来的更赚钱，有些电商模特通过几年辛勤工作已在北上广买了几套房子，而时装模特也许还在为了大城市的柴米油盐而发愁。

很多模特的费用不透明，经由中间商层层剥削后到模特手上的实际收入很少。大部分公司都倾向于自己拥有直接联系的客户，但也一定避免不了中间商这件事情，有时一个非常好的机会可能就掌握在中间商里，如果选择不拍，那就会缺失一个曝光的机会，或是缺失一份收入，新人模特有时就会愿意为了曝光接受较低的报价以丰富自己的作品。

今时今日的模特生涯，比以前大为缩水，大约一到三年就有可能结束职业，因为太多的新人无法忍受不稳定的生存环境、以及没有盼头的上升通道。

与此同时，职业模特的“平替”也在变多，现在做模特的人数比之前翻了不止十倍，加上国外有些品牌已经开始尝试AI虚拟模特，未来冲击只会更大。在网络发达的年代，这些因素无疑增加着模特职业的挑战，如何延长职业生涯或是获得事业第二春，亦或是如何凸显人比 AI更优越的模特形象，这是每个职业模特需要思考的问题。

中国模特有着中国特色——不仅拥有职业难题，还碰上了时代转型，用什么样的方式才能突破重围，不受行业压力困扰？我们发现更多人在闲暇时间发展自己的副业，思考职业路径是种不错的选择。不将自己拘泥于一个地方，从而思考出多种生活方式，可以是从台前转至幕后，可以是在拥有一定收入时将自己投资于热爱的方向，也可以是利用工作之余琐碎的时间记录下自己的工作经历发至社交媒体，打造优质的网络形象获得长足的发展，延长自己的模特生涯寿命以及体现自我价值。

尤其当下经济不景气，客户更希望花一份钱买到更多。既要又要还要，已成常态。